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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逐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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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发作(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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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开始出现幻觉。

索斯岚的脸在我的眼睛里渐渐扭曲变形,霜针似的短发像茂盛的红柳丛一样疯狂地生长起来,从头顶上弯了下来,垂到了地面。形状优雅的嘴唇边冒出了又尖又亮的獠牙,随着我听不到声音的呼叫,一开一阖的嘴里吐出了鲜红的长舌,好像蛇的信子一样突突地冒到了我的脸上。手变成了利爪,身上长出了黑色的长毛,眼前的人一下子变成了一只标准的恶魔。我有些不太清醒地感觉到那个魔鬼正抓着一件用地狱之火炙烧过的铁皮壳子死命地要扣到我的身上,滚烫的疼痛让我挣扎起来,拼命地想要扒掉那个壳子,让自己的身体从越来越窄的缝隙里挤出去。

那个魔鬼疯狂地摇晃着我,嘴越张越大,突然猛地凑了上来。

他想要吃了我吗?我昏昏沉沉地想,然后不太确定地仰起脸,把脖子送到了魔鬼的嘴边。

“吃吧……”我说。

魔鬼好像一下子愣住了。

“我的血是热的……”我又向前凑了凑,“还有,我把我的命交给你了,索斯岚。”

撕裂咽喉的快感并没有如期来临,反倒是脖子后面的一阵剧痛让我沉入了黑暗。

昏迷之前我的最后感觉是自己跌入了一个柔软的地方。

天旋地转,但是柔软。

想象着魔鬼努力轻柔地握紧尖锐爪子的形象,我在黑暗中莫名其妙地笑了。

黑暗的世界里也并不完全是无声无息的死寂。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四处飘荡着幻觉般的景象,像是一场场编辑器陷入程序混乱之后产生的废品电影,许多画面从我意识深处飘过,有些熟悉,有些陌生。我无从判断那些究竟是真实的记忆还仅仅是大脑皮层受到某些刺激后出现的幻像,也许都有吧。就像我明明知道索斯岚不可能变身成长毛尖齿的魔鬼,但我在意识深出看到这样的景象时还是会无声地笑。

但不是所有的幻觉都能让我笑,更多的却是痛苦和恐惧。

许多由致命而冰冷的能量光束交织而成的战场在我脑海中精密地重现出来:布雷菲德那场让攻守双方都精疲力竭的恶战,一批又一批前赴后继向着行星级战舰猛冲上来的单人战斗机,还有那些头盔后面千篇一律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冷酷眼神;在阿拉曼斯镇压领民暴动时,那些血流成河却空无一人的破烂街道;苏伦多要塞中终年不会飘散的血腥气;甚至七连星战场上进行自杀性攻击时被空间乱流撕成碎片的舰艇上,值勤通信军官充满恐惧和绝望的表情……

更多的,则是在那之后日复一日落到身体和精神上的酷刑,血腥的,诡异的,疯狂的,各式各样的刑具,各式各样的药物,各式各样的方法,除非逃亡,否则就是无休无止的折磨。心神在这种痛苦的重现中颤栗,甚至要比受刑的当时感觉到更加深切的恐惧,因为记忆能清晰地告诉我接下来会是什么样的虐待,会有什么样的痛苦,然后当这些虐待和痛苦来临的时候,清醒的绝望让所有的痛更加倍地反映到了神经里。

幻觉里渐渐的被这些重复叠加的痛苦占满了,到了这个时候人才会明白什么叫做黑暗。黑暗是一次比一次更深的绞痛,是一层一层陷落的地狱,是没有尽头也没有方向的绝望。如果这是现实中的痛苦,人还可以咬紧牙关捏紧拳头忍受,用一种自发自主的痛苦来替代另一种被动承受的痛苦,就像我以前所做的那样。可这只是纯精神层面上无法确实把握的痛苦,意志可以抵抗,但意志不可能像实体那样找到转移痛苦的对象,只能无力地忍受着煎熬。坚强的精神堤防可以抵御外来的侵袭,但却无法抵抗在堤坝以内泛滥起来的洪水。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年帝国军部的报告上会特别用粗体标明某些药物的后遗症会“极易使人患上强迫性的抑郁症”了,巨大的黑暗带着无法言述的恐怖力量,沉重地压在了人的心头,如果不爆发,那就只有沉沦,而无论哪一种,最后的结果都是被这片黑暗所吞没。相当书面化和程式化的一句话,原来代表的是如此可怕的一个事实。

心里只剩最后一线清明,像在风中摇摆的烛火,随时都可能熄灭。

当我又开始呕吐直到觉得已经把身体里可以流动的一切液体都给吐了出来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其实已经醒了,在某种意义上一定程度地清醒了。被冷汗打湿的睫毛像一床尿湿了的棉被一样又重又冷地覆盖在我的眼睛上,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让视线重新获得一点光明的感觉。我有些呆滞地看着身边,黑黑的,光线很暗淡,现在呆着的地方已经不是树林而是一个昏暗的洞穴了。

洞不大,我正趴在地上,慢慢地转动眼珠。

一个人靠着洞壁站在洞口内侧的阴影里,让人看不清他的样子。

“索斯岚!”我吐掉了嘴里酸涩的液体,抬起头叫了一声。我本想让自己站起来,满是虚汗的手却在冷硬的岩石上滑了一下,刚刚抬起的上半身又摔倒下来,撞得胸口一阵闷痛。

阴影里的人动了动,好像想要过来搀扶我,但又很快缩了回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低哑的声音从那边飘了过来,他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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