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无
王宸以为今晚说不定可以破除前几日的噩梦，趁着两个人都没有工作，休息的时候，顺势睡个好觉，一直睡到天大亮，自然醒。
然而有些事情很难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梦里的难过不同以往，却又是前几日叠加起来的，五花八门的充斥在她的大脑里，宛若幻灯片一般集结着她过往所有的痛苦，硬生生地把从记事到现在遇到的苦难压缩在短短的几分钟里，痛到让她无法呼吸，想要有人能够来拯救她。直至梦里不知道被什么打到了膝盖，痛到醒了过来，梦外的王宸的膝盖也如同梦里那样，痛到她有一瞬间大脑空白，痛到靠深呼吸来缓解自己的疼痛，让自己狂跳不停的心脏平稳下来还好。
每到这个时候王宸都在想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连个觉都不能正常地完整地睡到底，非要折磨她，让她睡不好的情绪也散发不出去，平白把人憋到想要骂人，摔东西。
如果是以前王宸又要一个人熬过去这段时间，然后情绪不明地打开手机，辗转反侧，实在不行还会翻身下床，在不开灯的房间里摸索着打开冰箱，摸出一瓶喝的，坐在地毯上，什么也不想也依旧难过，甚至可能到了太阳即将升起，黑夜完全消退才再次有了睡意，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努力地在半个小时内入睡，然后又在浅眠几小时后更加茫然地睁开眼睛。
然而今天晚上她有了另外一个人的陪伴。早在王宸惊醒，痛到差点叫出来的时候，得益于工作原因练就了随时能睡随时能起的李元笙就敏感地感知到了她的状态，还没有完全醒神的时候就下意识地把王宸拉到他的怀里。
让人惊讶的是独居这么久的王宸除了在第一秒被吓到以后，顺手就要推开这个人甚至以为自己还在梦里外，闻到自己熟悉的沐浴露的味道，大脑开始运作反应过来身边睡的是谁以后突然就安定下来了。
无论是肖想那么久，挣扎那么久才能跟这个人在一起，还是患得患失的心脏如今在这一刻终于能落定，对于王宸来说比在这座城市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更有安全感。
王宸看着近在咫尺的睡颜，脑子里对于爱情和婚姻的向往再次被翻了出来。人总是这样贪得无厌，一开始只觉得远远看着就好，后来又想着如果能认识他就更好了，认识了以后又发现自己的独占欲在作祟想要彻底拥有他，但原生家庭带给她的痛却又让她踟蹰，不敢往前继续走，反反复复好多次，对方却先一步伸出了手牢牢握紧了她的手，任她想逃脱都不得。
谁也想不到外人眼里做什么都能成的王宸，雷厉风行有点高冷的王宸，在爱情来临的时候连一点点勇气都没有，明明已经走了九十九步了，剩下的一步却始终不堪迈过去，好在李元笙发现了有些卑微的她，并且坚定地走了剩下的一步，如今他们才能成为一对没经验的新手情侣。
也正是因为如此，小时候被长辈问过想要嫁什么样的人她突然就有了回答，小时候过家家幻想的婚姻另一半也有了脸，这个人跟她吃同一桌饭，用同一瓶沐浴露，此时此刻就跟她躺在一张床上，在她噩梦惊醒的时候会把她拥入怀里，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安抚着她的情绪，就像是她还小的时候，妈妈也会这般哄她入睡，让她体内活跃的嘈杂的因子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哪怕没办法立刻入睡却也不会胡思乱想，睁眼到天亮了。
说不定她支离破碎的二十几年的人生就是为了攒够运气遇见他。
整个房间安静没有杂音，窗外也没有来往车辆的鸣笛声响起，耳边所能听到的是两个人互相交织的呼吸声跟心跳声。王宸的呼吸不再急促，心跳也久违的有了清淡的不急迫的节奏。夜晚的梦也许是噩梦，但现实里却足够美好。
被窝里不属于王宸的另外一个人的体温环绕着她，没有被人强硬闯入一个人生活的不适和烦躁，除了在黑暗里看不到她的脸红外，王宸还有些窃喜。忍不住又向李元笙那里靠近了一点。
“姐姐是不是做噩梦了？”
李元笙带着一点沙哑的声音在王宸的耳边响起，呼吸带出来的热气直让她的耳朵跟脖子侧面的皮肤烫了起来。
“嗯，刚刚做了噩梦，梦见被人打了。”
“不会的，有我在，哪怕在梦里我也会保护你的”
说到底还是个二十岁的少年，语气里还难免有些孩子气。可是就是这句看起来有些幼稚的话却让王宸在这个夜里再一次感动了。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坚定地站在她身边说要保护她，每个人都劝她忍住，每个人都让她为这个人那个人着想，就连生她养她看似又给了她一个家的妈妈，在她受了委屈打电话哭诉的时候也总是笑着说她是大孩子了，要忍着。
忍什么呢？忍受指责还是忍受别人有父母陪伴但她没有呢？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有了今晚的回忆，哪怕以后两个人没有办法一直走到最后，她也不会再在别人讨论起青春的时候觉得难过了，至少这么平凡的她也曾经被人坚定地选择过，在一个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的夜晚里。
听着呼吸的节奏，李元笙该是再一次进入睡眠状态了，只是搭在王宸后背的手没有拿下来，而且在王宸想要翻身的时候，还会下意识把她往后拉。
就像是夏娃是亚当的肋骨创造的，如今王宸也像是整个人被钳进了李元笙的怀里，严丝合缝不留一点空隙。
看起来有些不太舒服带有点压迫感的姿势下，王宸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跟归属感，贴着身后人的胸膛，缓缓进入了梦乡，这一次的梦不再是过去的噩梦，而是两个人未来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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