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女?”
闻言,魏云与梁妙皆是一愣,不知其意。
原来蛊女又叫做“草鬼婆”。
但她们自己嫌弃这个称呼太难听,通常会自称为“洞女”。
那女子见二人似乎不知“洞女”的含义,微微皱眉,好似有些疑惑。
方才饭店内梁妙的所作所为看起来明明是蛊术,为何却不知这称呼?
不过事已至此,女子再次问道:“你们可随我来?”
魏云与梁妙本打算在城内找人打探一下最近老鸹岭有没有什么怪事。
如今却莫名其妙成了过街老鼠,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在城里乱转终究不是个办法。
二人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开口问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有什么要求?”
女子依旧冷着脸道:“自是你们能够做到的事情,来不来在你们。”
说罢,也不等二人回答。
转身走出了小巷。
左右也没有其它的选择,二人便紧随其后。
兜兜转转,来到了镇子外的一片林子。
女子并没有停步,径直走了进去。
不久便来到一座小院。
干净雅致,并不是苗疆的吊脚楼。
反倒和中原的院落有些相似。
进得屋内,三人分主次而坐。
魏云发现这屋子极其的干净整洁,连一张蜘蛛网都没有。
其实这并不是因为女子有洁癖或是勤劳。
而是草鬼婆的家是没有蜘蛛的。
所以苗寨人人以家中有蜘蛛网而自豪,以示家里没有草鬼婆。
女子早早沏好了擂茶,还端来了青色的糍粑和一小碟自家腌制的腊肉。
方才饭店内闹得厉害,魏云并没有吃上一口饭。
如今看到这色泽有人的糍粑,加上香气四溢的腊肉,霎时间食指大动。
刚要伸手,却被一只纤纤细手按住。
偏头看去,正是梁妙。
不过此时梁妙却并没有看他,而是饶有兴致地盯着桌子另一边的女子。
幽幽道:“草鬼婆的东西,我们可不敢随便吃,说吧,你想要什么?”
女子眉头紧缩,冷冷道:“你我同源,为何要叫这丑陋称呼?”
梁妙秀眉一挑,原来对方是误将她当作了同门之人。
旋即道:“我不会蛊术,刚才不过是一些障眼法而已。”
闻言,女子这才舒展了眉头。
再开口时已转向了魏云,疑惑道:“那你方才用的,可是珞珈山的摄魂符?”
魏云眼睛一亮,心下稍稍有些惊讶。
这摄魂符确实源自珞珈山一个不入流的小门派洛家。
可瞬间将人体内一魄抽出,使其失禁僵直,短时间失去行动能力。
但是这小门派早已消失数十年,如今的珞珈山,也不过是观光之所罢了。
是他专门向沈三爷讨的,用来对付普通人再合适不过。
没曾想竟被苗疆内一个蛊女勘破,还叫出了名字。
于是轻轻问道:“你如何识得此术?”
“你问我如何识得?”女子凄然一笑。
缓缓道:“我的汉家名字叫做洛雨环,最后一代的洛家家主,是我父亲……”
魏云恍然大悟。
原来自己竟是关公面前耍刀,秦琼殿前弄锏。
李鬼遇到了真李逵。
刚忙拱手道:“班门弄斧,还望洛姑娘见谅。”
女子摆了摆手,神情落寞。
轻轻道:“我已与洛家无关,还能再见到这摄魂符,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如今我不过是个小小苗女,我夫君姓王,你们叫我王姐便是。”
夫君?
魏云与梁妙相视一眼。
这屋内哪有半点男人的踪影。
难道……
不过这次没等二人发问,王姐继续说道:“我夫君已故多年,我睹物思人,索性便搬来了这偏僻之地,了却余生罢了。”
难怪这小院充满了汉人色彩,想是她按照记忆独自修建而成的吧。
同为汉人,二人对王姐瞬间亲切了许多。
也不再像来时那般提防。
梁妙更是与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
魏云则是饥饿难耐,抱着食物大快朵颐了起来。
一盘腊肉入腹,魏云再次开口问道:“方才王姐说有事相托,不知是何事?”
闻言,王姐也正了正神色。
严肃说道:“魏兄弟,你既然回我家传绝学,不知和我家有何渊源?”
魏云挠了挠头,有些尴尬。
总不能说这秘法是沈三爷从洛家废墟里刨出来又赠予他的吧。
于是脑筋一转,应付道:“我与洛家并无关联,只是偶然机遇得此妙法。”
好在王姐也没有深究,只是点点头。
轻声道:“我想也是,我父亲为人古板刻薄,眼高于顶,想来也不是他传授与你。”
“况且魏兄弟你目露精光,显然修为深厚,也不是他能教出来的。”
言语间竟是充满了对自己父亲的不满与鄙夷。
魏云与梁妙大为不解,却又不好发问。
终究是对方的家事罢了。
不过王姐似乎陷入了回忆,打开话匣子,自顾自说起了故事来。
“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只有十六岁,那年我年少贪玩,误了时辰,赶回珞珈山的时候已是深夜。”
“那晚的风特别冷,吹得人骨缝都发抖。”
“我在一座猎人休息的小屋里避风取暖,没曾想他却推开了房门。”
王姐说着话,脸却慢慢红了起来。
二人知道这里的“他”,应该指的是她的夫君。
而那晚,想来就是二人初见的日子。
“他那时不过是个刚刚出师的走脚先生,却一次赶了十余具喜神(赶尸匠对尸体的敬称)。”
“我还记得他初见我时羞红的脸,那么青涩,却又俊俏无比。”
“他手忙脚乱地向我不停道歉,我却丝毫没有在意他身后那十几个直挺挺的死尸。”
“只觉得世间再无如此强大又温柔的人儿,我这辈子都要跟他在一起……”
听到这里,魏云偷眼瞧了一眼梁妙。
却发现对方也在瞧着自己,眼睛里水波流转。
二人深知,一见钟情是一件没法说清的玄学。
王姐端起茶杯,润了润嘴唇,继续说道:“后来他带了成山的聘礼来我家求亲,却被我父亲统统抛之门外。”
“只因为他是个走脚先生,是个见不得光的赶尸人!”
“任我绝食下跪,甚至自残身躯,也绝不松口!”
说道最后,已是充满了恨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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